在中国历史上,有"和同之辩",早在西周末年,思想家史伯就对和谐理论进行了探讨,史伯认识到事物是由不同元素相结合而成的,这样才能使矛盾均衡统一,达到和谐的效果.史伯对"和"与"同"的区分,体现了古人对事物的矛盾性的认识.在中国古典舞中,动作是由不同元素、或相反元素构成的,这体现出对"和"的追求.例如中国古典舞的基本舞姿"托掌",从准备动作到舞姿形成要经过四个步骤,即"起"、"行"、"沉"、"止"."起"是起始动作,是指从叉腰位置由手腕带领的提腕动作,这个动作要有"脆劲",就是要带有力道;"行"是指在手腕的带领下手臂经由身体侧面再到头上方位置,这个运行过程是柔和的,舒缓的;"沉"是指手臂到达位置后,在形成舞姿前的缓冲动作,沉气,松腕,为最后形成舞姿作准备;"止"是指由手掌带领下的提气、推掌,加上腰部、腿部、头部动作的配合最后形成托掌舞姿.托掌舞姿的形成过程既包含了刚劲的一面,也有柔和的一面.若没有刚劲、脆劲,从始至终都是"柔和"的动作,最后的亮相就缺乏英健之美;若没有柔和的手臂运行动作,就会显得动作僵硬拙劣,也就失去了美感.由此看出,托掌的动作运行过程是刚与柔的结合,是舒缓与刚劲相互作用的过程,是由"柔"彰显"刚"、由"刚"表现"柔"的过程,是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创造的和谐美.又如,在中国古典舞中,极其强调动与静的对比与动与静的和谐.中国古典舞《秦俑魂》,动作的构成极有特色,主要表现在动静的对比上.舞蹈以塑造"俑"的.形象为开篇,由"提襟"的静止造型,逐渐加以僵硬的摆动,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塑造出活化的"俑"的形象.以俑的原地的、不断重复的摆动为基础,从而生发出一系列主题动作,看似简单,却有着极强的表现力.这种静的处理为其后的高潮部分作了较好的铺垫,虽为独舞,却勾勒出千军万马驰骋战斗的场面.同时,舞蹈中大量使用高难的技术技巧,营造出舞蹈情感的高潮,使整个作品张弛有度,快慢皆宜.尤其是在高潮后出现了"朝天蹬"的高难度动作,慢慢放缓的动作与快节奏的击鼓声形成鲜明的对比,音乐在停滞中缓缓流入,与舞蹈形成了"快慢对比"的艺术效果,以静显动、以动衬静,成为整个舞蹈的点睛之笔.整个作品在动与静、强与弱的处理中显现出和谐的动律之美.
道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最高范畴.张载讲的"太和"就是指道,"是最佳的和谐状态,是最高的理想追求"[6]294.它是包含着浮沉、升降、动静等对立关系的相互作用、相互消长、相互转化的和谐,而这种和谐是美的多样性的统一,强调和之美.这种调和是有一定的秩序与规律的调和,只有达到了平衡,才能体现"美".正如中国古典舞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是变化中求和谐,是和谐中有变化.而这种特有的动作处理,又恰恰适应着纯厚顿挫的情感表达.中国古典舞《春江花月夜》表现了一位少女在美丽的月色下的思慕之情,这里既有羞怯的向往,辗转反侧的思忖,又有少女在想象中获得的满足与愉悦,苦中思乐、苦中有甜、苦尽甜来.纯洁冲动的情感激流化作忧郁缠绵的感情涟漪,好似一曲深情优美的吟唱.这都有赖于动作形态的矛盾统一和情感表达的高低错落.
中国的"和"与"中"是联系在一起的.所谓"中"是指按照一定的文化法则来组织多样的或相反的因素,并使之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中'在艺术上表现为对中心的追求.音乐须有主音,最好是宫调,因为在五行体系里,宫是中."[6]193中国古典舞的"中"体现在对"圆"的追求上,从静态的舞姿造型到动态的流动线形都呈圆形的动作形态,如"山膀"就体现了求圆的动作规律."山膀"从手的运动路线,到最后的舞姿造型,始终围绕着圆.山膀的动作要求是:藏肘、压腕、肩部放松.藏肘是指肘部不要凸显,大臂与小臂应呈圆形形态;压腕是指手掌应向外撑开,腕部呈圆形,另外,在拉山膀时手臂的运行路线也呈圆形.先是向下的弧线,再由手指带领向上的弧线,最后形成山膀舞姿.再如射燕舞姿,由上肢手臂的顺风旗造型、下肢的射燕姿态和旁腰共同向内构成了"圆"的形态,又如拧身探海舞姿、圆场步伐的路线等都成圆形的姿态."中",指事物的"度",不偏不倚,既不过度,也不要不及.从这个意义上讲,"中"既是"和",而"和"也包含着"中",持"中"就能"和",强调和谐之感的中国古典舞,与对"中"的追求是分不开的,是在整体性中有中心,即"圆"的确立,才显得和谐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