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物语言描写的变形
3.1在《变形记》这部小说里面,没有了第三者的叙述,只有“甲虫”的“虫语”来引导读者。卡夫卡在给读者一个惊讶的开头之后,用极其冷静的语言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叙述语言朴实甚至刻板,作品的穿透力却力透纸背。对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的语言描写倒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也没有着重描写。可以说,在小说中语言描写少之又少,但是卡夫卡从辛酸的经历中提取的经验之酒是属于大家的,因此应该用“语言”作为盘子把酒传递给大家。小说中最生动的语言也莫过于他周围的人发现他变成甲虫后的一系列叫喊,但是读者却能在这十分简短的语言中体会更深层次的内涵。
3.2例如秘书主任的来访片段的描写,格里高尔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卧房的门打开的时候,却听到了“秘书主任像风在呼啸一样发出一声巨大的“哦”的喊叫。“哦”,这一个感叹词简单却充满震撼力,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秘书主任惊愕的神情。随之秘书主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动,吓得要离开此地,格里高尔急走上几步,想要挽留住他,但是适得其反,秘书主任反而逃窜得更加迅速,“一个大步跳过好几级,消失不见了;‘嗬!’可是他一边还叫喊,这叫声响彻整个楼梯间”。仅仅又是一个简单的语词“嗬”,没有更多的语言描写,已经把格里高尔变形后给他人带来的惊恐和异样的感觉写得惟妙惟肖。卡夫卡用甲虫的虫语,寥寥几句,代表深深的寓意,正如“大音希声,大象希形”。
3.3多数读者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卡夫卡和他父亲的关系十分紧张,包括和他家庭的其他成员也交流甚少,尤其是和两个妹夫不吵架就无话可说。由此可以理解卡夫卡在创作时十分在意语言的象征意蕴。在《变形记》中,格里高尔和父亲的关系实质上就是卡夫卡本人和他父亲的关系的写照。生活中的卡夫卡,一生基本上都是和父母一起度过,他生活在一个非常闭塞的地方,对嘈杂声音的超敏感性使他每天都经受着考验。在父亲看来,儿子卡夫卡一无是处、令人失望。他对父亲的粗暴野蛮的行为和语言实在无法忍受,因此他在小说中干脆让主人公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丧失了人类的话语权,这岂不是最大的悲剧。卡夫卡说过,语言是生与死之间的抉择,语言是行动的开路先锋,是引起大火的火星。
3.4既然无法控制父亲的粗暴给自己心理种下的抹之不去的阴影这一残酷事实,那就只能在小说中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通过一只“甲虫”的“非人”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对父亲“无言”的抗争。毕竟自己作为儿子不可能对父亲“以暴制暴”,所以,甲虫的“虫语”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卡夫卡对自己父亲的明确态度。当然也是父亲的强悍粗暴使卡夫卡像那只甲虫一样,敏感寡言、胆小懦弱、孤僻忧郁。卡夫卡用“变形”这种特殊的象征和隐喻的方式生动形象地折射自己和人类现存的真实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使作品拥有如此深邃的含义,其作用妙不可言。
四、人物心理描写的变化
4.1从外形成为一只大甲虫,到动作、饮食、习惯,再至心理,格里高尔由内到外完成了甲虫的真正蜕变。小说中以意识流的方式描写他的内心独白、联想以及回忆。格里高尔的心理变化轨迹大致有三个阶段:从他发现自己变成一只甲虫开始,陷入惊恐、忧郁,到接受变成甲虫这一事实的无奈、无助,甚至归于平静乃至习以为常,再到考虑到自己家庭经济来源的揪心、自责,直至最后被父母和妹妹抛弃的绝望与苦痛。格里高尔的内心独白在小说中处处可见。格里高尔对家庭对公司的'心理活动表现了他的苦闷、无助。
4.2卡夫卡刻意以大段文字进行联想、回忆,时而现实时而未来,时而过去时而现在,时空交错、不断跳跃,展示了格里高尔的家庭情况以及他在家庭中的地位,还有格里高尔对家庭的责任与憧憬。这样的描写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同时也拉近读者和格里高尔的距离,读者能轻而易举地窥探到格里高尔的内心世界,轻松自在地把握故事叙述者的情感体验。当然,格里高尔的“变形”也引发了家人的心理变化。
4.3格里高尔从家庭的经济支柱变成“坐享其成”的无任何赚钱能力的动物,依赖格里高尔的家人难以接受这样荒唐可怕的事实,父亲、母亲、妹妹心理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从同情格里高尔的遭遇,照顾他,给他食物吃,帮他打扫房间,保持清洁卫生,到逐渐厌恶这只没有任何自主生活能力的“甲虫”,乃至最后把多余的甲虫看成是家里的负担要扔弃他。在家人的心目中,格里高尔从孝顺能干的儿子、和蔼体贴的兄长的角色变成了一只彻彻底底的令人厌恶的丑陋不堪的甲虫,格里高尔也最终在家人的心理厌弃中孤独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