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郊特牲》云:“鼎俎奇而笾豆偶,阴阳之义也。”所谓“鼎俎”,原指庖厨之具,后来沿变成为“国器”。《韩诗外传》说“伊尹负鼎俎调五味而立为相”。伊尹原为陪嫁之臣,是个家奴。他助汤灭夏桀商汤委以国政。因他是个特级厨师师,善于“调和鼎鼐”,“燮理阴阳”,“治大国若烹小鲜”,终于成为历史上的名相。“鼎俎”也随着从厨房用具一变而为国家机器。向鼎说是争江山,打天下。鼎俎只能奇数,只能一人主厨扩而言之,不能有双重国器。至于笾豆,这是天子百官每年祭天、祭社稷、祭先农、祭孔时的仪物。
鼎俎要奇数,笾豆要偶数,按阳奇而阴偶的原理,这反映了潮人追求阴阳和合的民俗心理。
潮汕民俗让潮菜有更多的文化内涵,潮菜使潮汕民俗攀上了艺术的层次。
汕卤味
卤味,是潮人对鹅、鸭或猪脚、猪头皮以至狗肉的一种很普遍、很经常的烹饪方式,很有特色。无论游神赛会、祭祖拜神、节日或红白喜事,以至平常日食、宴客,常有这种卤品。北方烧鹅、烧鸭虽香,但较干韧,而潮人的卤鹅、卤鸭、卤肉类,肉中较含水份,韧烂度适口,且有卤汤可淋。其制法,就是将适量红糖在锅上滴上几滴水,糖就溶化,煮至完全起泡时,加水少许,将盐、豆酱(或酱油)加入,称为“打卤”。将去毛剖腹处理好的成只生鹅、生鸭或猪脚、猪头皮之类放入铁锅翻转,让其表皮粘上卤色,再加水和葱头、南姜、桂皮、八角、茴香、用文火炖至筷子能容易插入肉里,就可捞出来,这便是香嫩可口的卤味。那些汤便叫“卤汤”。吃时将卤物切片置于盘中,淋上一些卤汤,便是一种美味了。上面还放一些切短了的青莞荽,称为“莞荽叠盘头”。城镇乡村,卤味小贩多处有,购买的人也多。过去鹅鸭脚翅比鹅鸭肉便宜,现在人们讲究吃得巧,鹅鸭脚翅比鹅鸭肉贵了。卤汤还可放进鸭蛋或鸡蛋煮,就成为赭色的“卤蛋”,也可以放进豆腐干,称为“卤豆干”,还可以放进萝卜片,称为“卤菜头”。卤的方法是潮汕的特有食法,是世代相传的一种经常普遍的烹饪样式。年节祭神祭祖,有这种赭色的卤品,就显得庄重了。
潮菜吃法
潮菜的名声享誉海内外,几乎为世人所公认。有一年我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出席国际学术会议。平时用餐都在校园宾馆里。最后一天,听说是总理招待晚宴,每人西装革履,乘汽车在国内转了半天,最后被拉到汕头大酒店吃潮菜。可见潮菜被视为最高规格的菜式。酒店老板听说代表中有汕头的,特意过来祝酒。我问他生意做得怎么样,他说毕竟原料与潮州的不同,所以总是做不出正宗潮菜味,好在外客大半吃不出来,只要鲜淡就行。
“鲜”指原料,“淡”指其味,确是潮菜的主要特点,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经济的发展,市场活跃,几乎在全国各大城市都可以吃到“生猛海鲜”了,于是潮菜“鲜”的特点也就不怎么稀罕了。“淡”则坏事,特别是内陆人很不习惯。我曾在北京王府饭店请人吃潮菜,就由于“淡而无味”,钱没少花,人家却不领情。朋友们反认为潮菜名声大就是因为它价钱贵。
潮菜是潮汕海洋文化的产物,根源于海滨地区。由于沿海空气温度大,含有不少的盐分。人的皮肤与青蛙相类似,保留着微弱的吸收盐分的机能,因而吃的食品相对就淡。内陆人全靠吃菜补充盐分,自然就咸。潮汕人天天要冲凉,并不只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冲掉皮肤上多余的盐分。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想在北方做潮菜就不妨稍咸一些,才符合辩证法。
潮菜的有名,除了鲜淡之外,还有许多讲究。比如:佐餐的小碟多,各有定数:蚝烙要配鱼露、香菜;生炊龙虾要配桔油;白灼螺片要配梅糕酱和芥末。为此,潮菜发明了许多特殊的佐料,如鱼露、沙茶酱、桔油、普宁豆酱等,风味独特,妙不可言。
潮菜不讲“香”,讲营养。在潮人眼中任何食品都是中药,从小就经过家庭的薰陶,分得出食品的“凉”与“热”。这个凉、热并非冷暖之谓,而是指其药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潮菜中的汤都是精心烹制的药汤,最典型的如橄榄猪肺汤。猪肺为北方人所不吃,配上橄榄确是一味润肺顺肠的中药。正因如此,潮菜中的汤大多见不到油。不是没有油,而是尽量在熬制中将其撇除,吃的时候则弃其实,取其汤。这个道理如果不向内陆人讲明白,他们吃汤中之肉、骨,自然不香、无味,何异于白水煮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