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并非否定或削弱政府的作用,而恰恰是要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在西方发达国家,政府干预的对象是市场功能充分发挥的成熟市场经济,与之不同的是,市场经济在我国尚未得到充分发展;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起始点,不是自由竞争和发达的市场经济,而是政府高度干预的计划经济;当前改革开放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也仍然是进一步发挥市场机制作用,解决政府对经济干预过多和干预不当问题。因此,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并不是说市场是万能的、可以把一切交给市场、所有领域都市场化,更不是认为政府对市场可以撒手不管。在现代市场经济中,政府的宏观调控和市场监管都不是要弱化市场作用,更不是要取代市场作用,而是要弥补市场失灵,并为市场有效配置资源和经济有序运行创造良好环境。
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也要发挥政府的经济职能和重要作用。而政府的职责和作用主要是保持宏观经济稳定,加强和优化公共服务,保障公平竞争,加强市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推动可持续发展,促进共同富裕,弥补市场失灵。
2.市场经济转型需要政府改变职能
关于政府职能转变的理论研究与实践探讨是我国经济转型进程中的重大课题,这不仅是因为政府职能转变是经济体制改革顺利推进的先决条件,更因为政府职能转变的实际效果是影响我国经济社会能否实现科学发展的关键变量。目前国内外学界有关我国政府职能转变的研究存在一种值得注意的研究路径,即以西方新自由主义理论背景下的“华盛顿共识”为研究视角,按照西方市场制度下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模式来解读我国政府职能转变实践。这种研究得出的理论观点和政策主张一般认为,中国政府的市场化改革并没有充分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功能,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政府权力过于集中,抑制了市场机制的正常运行,因而中国政府应效仿西方发达国家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模式,实行经济自由化与政治民主化改革。如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等人在《好的资本主义坏的资本主义》一书中基于经济组织方式、政府经济职能的界定等因素的'区别,将经济发展意义上的“资本主义”分别归纳为“国家主导型资本主义”、“寡头型资本主义”、“大企业型资本主义”和“企业家型资本主义”四种类型。在他们看来,最能实现经济长期增长的是一种企业家型经济体制和大企业型经济体制的混合体。据此,他们对中国经济转型以来的国家导向型发展模式进行了评析:“即便是中国大陆过去20年里经济实力的增长,也不能说明国家导向对经济增长非常必要……”①此外,他们还指出: “印度、中国的发展证据表明,国家导向并非像其倡导者所认为的那样,是加速经济增长既快又好的手段。相反,经济之所以增长,是因为个人以及他们创建的企业把劳动力、资本和技术转化为国内外消费者希望和愿意购买的产品与服务,从而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发动机。”②由此可见,鲍莫尔等人对中国政府主导型的经济发展模式的可持续性似乎持一种比较悲观的态度,也就是中国政府的职能转变并没有按照市场化的原则进行。
客观而言,鲍莫尔等人的研究不无道理,因为顺应市场化改革的要求推进我国政府职能转变是实现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的根本任务,建立有限与有效政府也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根本目标。但就我国经济转型的性质、任务以及面临的国际、国内环境的特殊性来说,以“华盛顿共识”来诠释中国政府职能转变显然忽视了“经济转型”国家实行大规模制度变迁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华盛顿共识”并不能解决经济转型国家所面临的问题和矛盾,其在拉美国家以及俄罗斯、东欧等转型国家的失败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事实上,由于中国国情的特殊性,中国经济转型进程中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既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也不同于新兴工业化国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并不存在某种简单明了的模式或最优化的道路”③。正如提出“北京共识”的美国著名学者乔舒亚雷默所指出的: “中国改革和发展的成功之处就是没有遵从‘华盛顿共识’,而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国情的发展道路。”④乔舒亚雷默的研究既肯定了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路径及其效果,同时实际上也是对中国政府所采取的转型制度与政策设计的认可,这其中当然包括中国政府职能转变的独特性。因而,理性研究经济转型进程中我国政府职能转变,以西方市场制度下的政府与市场关系模式作为借鉴自然很有必要,但更须结合经济转型国家经济转型的特殊性、市场经济的发展阶段、原有的制度体系和具体国情,并以此作为解读与评析我国政府职能转变的特征、问题及发展趋向的基本认识前提。只有这样,有关中国政府职能转变的理论研究才能与实践发展趋于一致,研究所得出的理论观点和政策主张才能有助于市场化改革基础上的我国各级政府与市场的良性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