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媒介,不仅商品的符号价值越来越凸显,甚至现实世界也日益被符号化。因为通过技术支持,广播、电视、网络等可以对现实世界进行任意的剪辑。“它们被剪辑成了连续、承接、不矛盾的信息---可以与广播节目抽象时空中的其他符号进行并置组合的符号。”[1]131也就是说,现代媒介通过二元符号“0”和“1”的编码可以给人们提供一个经过剪辑的符号世界,并且由于经过剪辑的世界更符合销售者及消费者的愿望,所以人们更愿意沉浸在这种虚拟世界之中,而真正的现实原则反而容易被搁置起来。这也正是鲍德里亚力图创新的地方。如果说马克思通过万物商品化来批判大工业时期的资本主义社会,那么鲍德里亚则试图用商品符号化、万物符号化来超越马克思的批判逻辑。这种尝试为我们揭示了一个媒介的崛起和符号大行其道时代的到来,同时也为其符号操控的理论奠定了基础。
三、超越意识形态---消费社会符号化
符号思想其实从一开始便隐藏于鲍德里亚的分析逻辑之下,他在《物体系》中讨论物的功能性系统时指出:“我们分析的对象不是只以功能决定的物品,也不是为分析之便而进行的分类之物,而是人类究竟透过何种程序和物产生关联,以及由此而来的人的行为及人际关系系统。”
[3]2也即是说,鲍德里亚一开始关注的就是物的客观性以外的东西,物的符号性以及由此带来的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是鲍德里亚分析物的真正目的。对于鲍德里亚的这种思路,张一兵教授评价道,鲍德里亚的深刻之处,其实在于他并不满足于只在那个效用性的物的彼岸去划界符号,或者说不是简单地直接从物的塑形走向观念性符号,而是从物的有序功能体系本身来深究物的非物性象征意义。
在具体的转化中,鲍德里亚受索绪尔、巴特的影响颇深。索绪尔将符号分为所指与能指,代表概念本身和概念的意义。巴特在索绪尔的基础上作了很大改进,尤其是他对符号的分层深深地影响了鲍德里亚。鲍德里亚基本上仍是按照巴特的这个层次理论来阐述符号的出场逻辑的。如图,第一层中某一商品是能指,它的象征意义是所指。如玫瑰是能指,它的象征意义“爱情”是所指,二者构成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仍是玫瑰,它象征着爱情。同时作为符号的玫瑰又构成了第二级的能指,它对应的所指是某种暗示,即爱她就给她玫瑰,或给她玫瑰才是爱她。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是受到这种心理暗示去买玫瑰,但此时人们买的不是物的意义上的玫瑰而是符号意义上的玫瑰。由此鲍德里亚想要说明的是,日常生活中我们消费的很多物品并不是原本意义上的,而是符号意义上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是建立在这种物的符号意义之上的。这一点在他的《消费社会》中也得到了确证,他认为从消费领域开始“正是因为符号的结构成为商品形式的核心,商品才能直接成为意指---这种意指不是商品的一种附属产物,而是作为一种‘信息'或者一种内涵,因为商品的形式使其最终成为一种中介,一种交流体系,彰显出所有的社会交换”[1]142.最后作为符号的物透过媒介迅速扩展到整个社会领域,即今天除非能够被解码为一种符号,任何事物(物、服务、身体、性、文化、知识等等)都不能被生产和交换,从而达到了符号理论的第三层次。此时符号由消费的前提条件变为必要条件,由方法性论述转为本体性论述,实现了符号控制一切的目标。由此实现了由消费意识形态到符号操纵的转向。
如果我们从社会的发展演进来看鲍德里亚的这段话更容易理解。在消费社会的发展中,人们使用符号最初是为了促进消费,提高商品的交换价值。
但发生于20世纪中期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促使现代媒介依托计算机技术、生物工程技术和数字化技术的进步而快速崛起。媒介的发展让人们处于一个信息丰盛的时代,尤其是借助于媒介符号开始大行其道,正如大工业带来商品的繁荣一样。而我们知道商品堆积造成“商品链”,并在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作用下导致了商品对人的统治,那么符号的这种丰盛现象导致符号对消费乃至现实生活的操控也是情理之中的。因为当人们消费商品时,人们便会不断制造商品,最终陷入商品的逻辑中。而当消费符号时,又通过媒体、广告和时尚等不断制造符号,其最终结果是一样的。关键原因不是丰盛,而是社会的结构性匮乏及对匮乏的克服,即维护统治的需要。对于这种现象,马克思是通过商品来阐述资本主义拜物教对人的统治,而鲍德里亚意图通过符号拜物教来完成相同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