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从政治领域来看,道教的社会影响更为广泛。在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中,一方面是上层统治者常常利用道教为巩固他们的封建统治服务,因而长期以来,道教均受到封建统治者的扶植。为他们彼此之间的争权夺位出谋划策,在政治上和军事上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有的道教徒虽“身在山林而心存魏阙”,甚至还有 “山中宰相”之称,有的以“终南”为仕途之捷径,担任朝廷重要官职,出入宫廷,辅佐王政,道教遂成为上层统治阶级的重要支柱之一。另一方面,许多农民起义的领导者,也曾利用道教作为农民起义的组织形式,并利用道教经典中的某些思想作为他们发动起义的思想武器。汉末的黄巾起义,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例证,此后利用道教起义的络绎不绝,甚至还建立了地方政权,统治一个地区几十年,如汉末五斗米道的首领张鲁在汉中地区所建立的政教合一的政权,统治了巴、汉一带将近三十年,史称“民夷信向”,“朝廷不能讨”,在当时社会动乱、军阀混战的局面下,汉中成了人民避难的“乐土”,不少人都投奔这个相对安定的地区。又如西晋时李雄在成都地区建立的成汉政权,凡经六世四十六年(从西晋惠帝永宁元年起兵,至东晋穆帝永和三年为桓温所灭,即从公元301年至347年),主要也是靠天师道的支持。这个政权在天师首领范长生的辅佐下,刑政宽和,事役稀少,甚得人民的拥护,“由是夷夏安之,威震西土。时海内大乱,而蜀独无事,故归之者相寻。”(28) 所以,道教在下层群众中的影响,也是非常广泛而深刻的。由此可见,道教与过去中国的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第五,从道德伦理的领域来看,道教所产生的社会影响也很突出。道教是一个十分重视伦理道德教化的宗教,它在长期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戒律和劝善书,包括功过格等,其中包含了许多对当时的社会来说是合理的伦理道德思想,这些内容不仅对道教的发展有重大意义,而且对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及价值观念等诸方面,都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特别是它的各种劝善书,在社会上流传很广,深入到社会各阶层,士大夫也对它赞不绝口,为之作注者难计其数,其影响不可低估。
第六,从民族心理、民族性格这些领域来看,道教在这些方面的影响也是很大的。例如,道教是以道为最高信仰,以得道为人生的最终目的,这种人生哲学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道教徒尊道重道和唯道是求的传统,历史上许多道教徒为了得道求道,自觉抛弃人世间的一切物质享受和功名利禄,甘于恬淡素朴的生活,安贫乐道,刻苦磨炼,主动忍受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这种传统,通过具有民族风格的宗教形式,长期传播于社会,对形成中华民族的心理素质和民族性格起了重大作用。历史上许多知识分子,特别是一些具有“隐士”风范的人物,莫不以安贫乐道、唯道是求作为自己的人生哲学,他们立身行事,本着“是道则进,非道则退”的原则,“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视富贵如浮云。他们的言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社会风气。尽管他们所追求的道,与道教徒所追求的道,并不一定完全一致,但这种唯道是求的人生哲学的根源,与道教却有密切的关系。其次,道教是以长生成仙为其最终目的,因此,它竭力倡导重生、贵生、热爱现实的人生。葛洪在《抱朴子内篇》卷三《对俗》篇说:“求长生者,正惜今日之所欲耳,本不汲汲于升虚,以飞腾为胜于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于速登天乎?”(29) 他确信人的寿命长短,不是上天所决定的,人们通过修炼可以达到长生不死,并在同书卷十六《黄白》篇中引《龟甲文》说:“我命在我不在天。”(30)《老子西升经》亦称:“我命在我,不属天地。”(31) 这些思想表明了道教长生不死信仰的特点,既与佛教悲观厌世思想不同,又与儒家“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听天由命思想有很大的区别,它是鼓励人们积极征服自然、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这种思想经过道教的长期宣传,深入人心,不能不影响到中华民族的民族心理和民族性格,使人定胜天的信念成为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再次,道教还奉行《道德经》里“知常容,容乃公”(32) 的准则,主张宽容、谦让,虚怀若谷,反对自矜、自足、自大、自伐,反对骄傲自满,这种精神集中体现在文化方面的兼收并蓄态度,融摄百家,像海纳百川一样,具有极大的包容性,没有儒家那种视自己为正统、别人为异端邪说的排他性。这种文化心理的发扬,形成了中华民族开阔的文化胸怀,容易吸收各种先进文化以发展自己的民族文化,使中华民族的古老文化能够经久不衰,而且愈来愈繁荣昌盛。